厦门集美大社与学村融合百年，如何用创意文旅推动更新

厦门集美(jíměi)是一块魅力之地。这里既有滨海风光、渔村景色，是知名的旅游景区，也因拥有从幼儿园直到(zhídào)大学的集美教育群落，而闻名海内外(hǎinèiwài)。打造这一切的是百年前活跃于南洋的知名侨领陈嘉庚，他为改变乡风文明和(hé)建设祖国(jiànshèzǔguó)而兴办现代教育，以学校为动力来牵动集美大社的现代化。 近年来，随着创意(chuàngyì)产业人群涌入集美大社，古村落拥抱(yōngbào)了小众文艺，这里成为每逢节假日人流如织的打卡地。2023年，第一财经曾报道集美大社怎样从衰落中的城中村转身为文化(wénhuà)创意潮流聚集地。 在新书《作为方法的空间：嘉庚故里模式语言》中，厦门市城市规划研究院顾问、原集美(jíměi)(jíměi)大学美术与设计学院(xuéyuàn)外聘教师刘昭吟，以2020年(nián)9月~2025年4月在集美大社租住的经历，沉浸式走访研究嘉庚故里（即集美学村+集美大社），以类似词典的方式，通过30个词条解读嘉庚故里的魅力(mèilì)，探讨其历史中的文化精神和社会(shèhuì)空间的演变，提出环境修补的空间策略。 2020年，刘昭吟到集美大学任教(rènjiào)。机缘巧合，她租住在(zài)一位同学在集美大社的自建房，这栋房子属于同学的外婆。 刘昭吟说，大社(dàshè)虽然在20世纪50年代起就是镇区，实行城镇户口政策，土地(dì)管理上其实更像是城中村(chéngzhōngcūn)。局促、拥挤、小宅基地的自建房形成开放街区，也造就小店密集的烟火气。住在这里，既(jì)容易就近(jiùjìn)访问村民，使做研究省力，也能“把细胞泡在大社里”，更好地体会这个地方的味道。 因缘际会地，刘昭吟去学赛艇，到现在(xiànzài)也(yě)很爱；而赛艇，成就了她的这项(zhèxiàng)研究。她说，在集美，如果不参与水上活动，就不能理解滨海的人与环境之间的关系。 《作为方法的(de)空间》一书的30个词条中，与(yǔ)水有关的就(jiù)占了(le)7个。“集美(jíměi)海岸：自然野性的驯化”回顾了海对集美的深刻影响。1931年，作家、艺术家孙福熙记录，到集美“非走海路不可”。而经过几十年的城市化，集美半岛可谓“离水上岸”。曾经有着洪涝、台风风险的大海，部分地被征服(zhēngfú)，填造陆地成为集美的一部分，先后成为滨海公园、高级住宅区、水上运动基地等。 “泛舟：三池的(de)灵气”回顾了集美三处水池的前世今生(jīnshēng)。池上泛舟曾是集美学村的一道风景，老校友忆旧时总会提起划船。在访谈中，刘昭吟了解到，直到1980年，在内池、中池或龙舟池划船都很常见。内池所在地原为鱼塘，最初是1913年陈嘉庚为建设集美小学而(ér)购买，1922年为开办水产科改建(gǎijiàn)为泅水池。1955年，池水相通的三池建成(jiànchéng)，成为人们划船休闲(xiūxián)的场所。 但现在，三池(sānchí)已(yǐ)无泛舟的(de)安排，因担忧亲水活动的危险性，学生(xuéshēng)以划船作为课外活动的情况已作古。刘昭吟认为，没有(méiyǒu)泛舟就不能体现三池的灵气，三池应恢复亲水活动。集美学校委员会可以授权非政府非营利组织经营泛舟活动，可与赛艇俱乐部、皮划艇俱乐部、龙舟协会等合作，展开研学、趣味竞赛等，让三池重现历史上的生机。 在集美，持续了70年的(de)龙舟赛与陈嘉庚(jiāgēng)一手打造的嘉庚教育遗产并称。2006年至今，龙舟赛全面正规化(zhèngguīhuà)、专业化，成为海峡两岸交流、福建民俗文化传播的一个重要场域。20世纪50年代，陈嘉庚多次亲临龙舟赛现场，还会鼓励学生们在龙舟赛外围项目(xiàngmù)“抓鸭子”中多(zhōngduō)抓几只，“回去加餐”。 在刘昭吟看来，赛制(sàizhì)提级是集美龙舟赛的(de)(de)荣耀，但也减损了乡里乡亲个性化的、面对面的、社区性的自组织属性。她建议，在正规化的龙舟赛之外(zhīwài)，还可以有一些小型和业余的赛事，让人们更多体验这项极富集美特色的水上运动。 学村与大社的(de)特殊共同体 刘昭吟最初对侨乡的认识就是集美大社，但很快她发现，陈嘉庚建集美学校后，集美大社与集美学村成为整体，这才(zhècái)有了今天的意义。她把整本书分成(fēnchéng)上下两篇(liǎngpiān)：侨乡之集美学村、共同体之集美大社。 集美人从清康熙年间开始下(xià)南洋谋生，至鸦片战争之后达到较(jiào)大规模。集美华侨在南洋各地经营树胶、锡矿、商业(shāngyè)等产业，积累了财富和见识。 19世纪末，华侨开始着眼于侨乡的建设发展，振兴家族、参与救国。陈嘉庚(chénjiāgēng)曾在《南侨回忆录》中痛陈当时国族、乡里存在的问题，集美社为(shèwèi)争房(zhēngfáng)械斗死伤之事令他尤为痛心。1913年，陈嘉庚在同安县的乡村看到嬉闹的儿童衣不蔽体，深感自己必须行动(xíngdòng)起来。 《作为方法的空间(kōngjiān)》一书词条“侨乡：外向反身性”提到，“超越传统家族范畴(fànchóu)，陈嘉庚以身作则发起兴办教育、交通、卫生等公益事业(gōngyìshìyè)，以谋大众幸福，以兴国家现代化”。陈嘉庚的行动(xíngdòng)，以建设集美学村、改变集美大社的方式，实现了“成就地域性公益事业和公共(gōnggòng)治理”的目标。 自1912年开始办校，20世纪20年代集美迎来了一个关键时刻。因(yīn)当时军阀交战，严重影响集美学校的(de)安全和教学秩序，叶渊(yèyuān)校长(xiàozhǎng)倡议划定学校为“永久和平学村(xuécūn)”，当时在新加坡的陈嘉庚也与名流共同呼吁军队撤出。1923年10月20日，孙中山陆海军大元帅大本营电令(diànlìng)各方，批转《承认集美学村公约》，“集美学村”由此得名。 随后，成立了集美学村筹备委员会(wěiyuánhuì)及其办事处，规定集美学校和村社家长构成委员会，校长陈嘉庚为(wèi)正会长，校长为副会长并任陈嘉庚的代理人。委员会成员按3比1（教职员6人，集美社家长2人），体现校—村权力关系。按章程，学村在校内外的重点任务也划定了，包含了相当多的社会管理职能。尽管学村办事处在1935年保甲制实施时被(bèi)撤销，直到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前，集美学村大体仍保持着“校管村(xiàoguǎncūn)”“校领(xiàolǐng)村”格局，学校牵头(qiāntóu)来(lái)办学-村联合体的事务。 20世纪50年代，集美(jíměi)(jíměi)学校的(de)重建、扩建经费由国家补助，陈嘉庚主持；陈嘉庚的个人财力用于学村的公共设施。政府在(zài)集美的各项建设计划，都需征求陈嘉庚的意见。1953年厦门市委根据陈嘉庚的建议，形成一条不成文规定(guīdìng)，集美镇历届常委(chángwěi)或政府领导需有一名集美人担任，直到1991年才改变。在这种集合体关系下，集美学村常年引领着集美大社的发展。 大社(dàshè)曾是(shì)集美的政治中心，集美学村办事处、集美镇人民政府和人民委员会都曾设在(shèzài)大社内。大社从1955年(nián)起就享有城镇户口政策，一度(yídù)风光，但在改革开放之后，大社陆续被旧城改造项目所包围(bāowéi)。刘昭吟统计，1990年代初期至21世纪最初几年，集美学村附近房地产开发项目累计建筑面积超过60万平方米，总户数超过7200户。2011年“大社艺术部落”随着房屋出租给艺术家而(ér)诞生，2014年官方确认发展“大社文创旅游街区”。 物理空间上的发展问题对大社来说十分实际，这也使传统文化的保育和居民生活方式的更新被摆到了台面上。刘昭吟在(zài)书中追溯(zhuīsù)了学—村联合体的历史沿革，她意识到，陈嘉庚希望打造的公共性在历史中尚未达成。陈嘉庚也许(yěxǔ)没有足够的时间继续实验，另外，从各类机构到拥有(yōngyǒu)房屋的大社居民个人，对如何支配(zhīpèi)资源(zīyuán)，选择何种生活方式，主张什么样的权利，都有着自己的想法。 正月十五割香(xiāng)（刈香），是集美(jíměi)全境重要的民俗节庆，尊王宫的神明巡境到达集美的10个角头，信徒接香。刘昭吟在书中回顾了正月十五割香复杂的历史演变，并记录了2023年的巡境路线。这(zhè)一年，鞭炮是严格禁放的，使活动有些许(xiēxǔ)遗憾。她在书中提出，经济高速发展本身对(duì)传统习俗已经有很大的冲击力，在移风易俗的管理中可以采取一些(yīxiē)柔和的措施，比如在规定的割香炮炉中放炮(fàngpào)或使用鞭炮音频等，对居民共同体意识的维持应有益处。 土地(tǔdì)、房屋、公共(gōnggòng)空间、绿化等问题，在大社也是广受关注的(de)。或可说(shuō)，在“2000年前的房屋均纳入城市更新(gēngxīn)范围”的当下，大社未来的更新改造如何做，在很多方面有待讨论。刘昭吟在书中下篇以“共有地”“自建房”“侨房”“树地”“可达的公厕(gōngcè)”等多个词条去分类分析，提出更新建议。她认为绿地对大社是尤为重要的，可以考虑把公厕改造与绿地结合，在大社逼仄的环境中，即便很小的开放空间都具有“肺泡(fèipào)”的作用，可改善陈嘉庚念兹在兹的“住屋(zhùwū)与卫生”问题，并为大社的社区交往环境增色。 刘昭吟(liúzhāoyín)说，这(zhè)本书词典式的写法是受克里斯托弗·亚历山大《一种模式语言》的启发。《一种模式语言》是20世纪建筑学领域最畅销的书之一，是一本“空间语言的字典”，刘昭吟曾在泉州古城社区营造项目期间使用这本书组织(zǔzhī)读书会，让成员(chéngyuán)们学会(xuéhuì)如何在现场讨论空间改造。她和张云斌用类似的方式写嘉庚(xiějiāgēng)故里，提出了在地认识，也希望抛砖引玉产生更多模式。 最近，张云斌在温州与(yǔ)禾口书店合作，办了题为“回拨温州：最后的(de)水乡村(cūn)落”的Citywalk，以模式语言为方法，带领读者共同探索下川村。该活动反响热烈，半天就报名额满，参与者不再把(bǎ)空间视为建筑师的专利，纷纷期待张云斌召集《一种模式语言》读书会。刘昭吟和张云斌的实践，证明模式语言是种有效的空间赋能方法，他们希望这种方式(fāngshì)能促进(cùjìn)有价值的公共讨论。 (本文来自(láizì)第一财经)